“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急著滅口，而是先想想不見的東西到底去哪了。”楚晏慵懶的靠在門上，一點也不介意男人正拿著致命兇器朝他劈來。兩瓶紅酒的量還是讓他的反應遲鈍了些，對危險的敏感度也降低了。不過好在腦子沒有罷工，那張能說會道的嘴還是一下就戳中了男人的死穴。

男人持刀的手果然停住了，視線透過墨鏡釘在他臉上，似乎在考慮這話有沒有陷阱。

楚晏揉著太陽穴，居然把眼睛閉上了，輕佻的語氣還有些不耐煩：“你想啊，也許我早就安排好了呢？比如像那些偵探片演的，如果我死了，有人會把東西交給警察之類的。”

他就跟開玩笑似的，毫不介意這些話會刺激到對方脆弱敏感的神經。

“你到底想怎樣？”僵持了幾秒後，男人終於放下了匕首，冰冷的聲音像冰塊砸在地上，帶著極力壓抑的憤怒和不甘。

“現在殺了我你也沒好處，不如先打個電話跟那邊確認下該怎麽辦？就說——我有條件想談。”楚晏重新睜開眼，剛才還因為酒精而迷離的眼神這會兒準確的落在對方臉上，犀利的眸光穿過鏡片，直視著男人驚疑的瞳孔。

“你到底知道了多少？！”男人的聲音終於有點不太平穩了。

“不多，但也不少。怎麽樣，這個電話打了對你可是沒壞處的，總比你把我變成屍體又沒東西交回去來的強吧。”

“你的條件是什麽？我憑什麽要信你？”男人警惕的看著他，雖然語氣依舊強硬，但字裏行間的松動已經讓楚晏明白對方動搖了。

——只差一點。

楚晏站直身體，雙手插進褲袋中，笑的就像眼前並不是一個持刀要對他行兇的男人，而是在俱樂部盛裝打扮，等待他邀約的美人。

“憑我早就知……”男人豎起耳朵正緊張的聽著，誰知楚晏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。楚晏話音一頓，拿起來正要接，男人立刻揮起匕首威脅他不準動。

楚晏露出無辜的表情，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輕盈的像落羽：“你剛才跟了我一路，應該知道我跟誰見過面還吵了架。他陸續打了24個電話給我，要是再不接，我怕他會直接沖到這裏來哎。”

他說的十分真誠，還把手機屏幕上顯示的“鄭警官”三個字晃了晃，之前在地下室醒來的時候他就把白癡改成了鄭警官。男人在看到那個名字時果然遲疑了，卻沒有松口同意。眼見鈴聲響了許久快斷了，楚晏沒轍，居然不經允許直接按了接聽鍵。

“你——！”男人急的要撲上來，楚晏食指放在唇上對他做了個安靜的動作，說的話卻是對電話另一邊的那位：“幹什麽呢沒完沒了的？”

鄭碩沒想到聽了一個多小時的機械聲終於變成了人的聲音，激動的差點把舌頭咬了：“你在哪？！怎麽現在才接電話？”

“在忙。有事就說，沒事我掛了。”楚晏為了穩住男人不安的情緒，身體語言配合的十分到位。男人睜著血紅的眼，灼熱的呼吸隔著口罩沸騰著周圍的空氣，尖銳的刀隔著幾厘米距離指著楚晏的胸口。

“等下！我有事問你。把你的位置發給我！”鄭碩生怕他掛了，扯著嗓門急道。男人聽了鄭碩這話，刀尖一顫，抵上了楚晏的外套。楚晏趕緊把左手伸起來做個投降的姿勢穩住對方：“說了我在忙，等等再說。就這樣。”

鄭碩在這頭剛叫出個“不”字他就掛了，氣的幾乎把手機從窗口扔出去，好在這時吳晶晶通過藍牙耳機跟後面第二輛車裏的陳琦確認了，興奮的差點把剎車當油門踩：“老大！定位到了，楚晏在那棟別墅裏！”

她話音剛落，導航像是配合一樣發出提示：距離目的地只剩一公裏。鄭碩聽完整個人都懵了，楚晏在別墅？

“看吧。我說了有條件要談，這是我的誠意。現在是不是也該讓我看看你的誠意了？”他把手機晃了晃，重新塞回口袋裏。男人見他剛才的表現果然開始猶豫了，主要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之前的預料，男人沒法再篤定的處理。更何況如果什麽都沒帶回去，他不止拿不到好處還會被懲罰。

他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的，但確實沒時間再猶豫了。他兇狠的看了楚晏一眼，終於從褲袋裏拿出一部老舊的按鍵手機，飛快的按了串數字。

他沒有撥出去，按完以後又停下來看著楚晏。楚晏依舊是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，身體放松的靠在門框上，一點也看不出著急和緊張。見男人又停下來了，他也不催促，就這麽好整以暇的對視著，紳士範兒十足。

男人終於按了撥號鍵，很快那邊就有人接起來了。楚晏的呼吸在這一刻閉住了，腦海中飛快轉著各種可能性。他極力壓抑著亂跳的心臟，手心滲出了細細的汗，被他不動聲色的掩蓋了。

“東西沒拿到，被他發現了。嗯，我知道，但他說有條件要談。對，你看現在……什麽？好，知道了。”男人掛了電話，把抵在楚晏胸口的匕首放下，意味深長的看著他：“我現在帶你過去，不過你最好別耍花樣。”

不知對方在電話中是不是說了什麽，男人的聲音恢覆了最初的冷靜。他從衣袋裏掏出一卷釣魚線，示意楚晏把雙手伸出來。

楚晏順從的照做了，既然對方終於同意見面，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讓對方覺得自己沒什麽攻擊力，避免節外生枝。

男人依舊保持著警惕，把楚晏的雙手牢牢捆住。又細又韌的釣魚線緊緊纏住手腕，把那一處的皮膚勒的又紅又腫。男人用匕首抵著他的後腰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下樓。

快走到門口的時候，男人讓楚晏把車鑰匙拿來。他的車子為了避開監控停在了圍墻外的小樹林裏，帶著楚晏沒法翻墻。楚晏幹脆的從口袋裏拿出鑰匙，男人接過來，剛把手放在門把上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不清晰的剎車聲。

男人面色一沈，立刻趴在貓眼上看，接著猛地拽起楚晏的手臂往後拖。楚晏還沒搞懂發生了什麽就聽到有人在一直按門鈴：“楚晏，快點開門，是我。”

楚晏：“……”

他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認識鄭碩的，不過這念頭只是在腦海中走了個過場而已。男人被這突然的變故刺激到了，用臂彎箍緊他脖子，匕首抵在了胸口上，慌亂急促的聲音帶著點尖銳的失真，就像受傷的野獸：“你居然騙我？！”

“等下！我沒騙你！他可能是之前一直打我電話沒接就擅自跑來的！”楚晏沒法再維持剛才那種淡定自若的狀態了，他不知道男人看到了三輛警車，他以為只有鄭碩一個人：“你先不要慌，等我把他打發走了就沒事了！”

男人不再信他說的話，粗糙的掌心捂住他的嘴和鼻子，把他往沒關緊的地下室拖去。

楚晏沒有反抗，邊被拖著走邊在腦海中飛快想著補救的辦法。但門外那該死的鄭碩卻沒有停下的跡象，反而大聲威脅他：“楚晏，我知道你在裏面，要是再不開門我就踹進去了！”

男人的動作太粗魯，蠻力之下令他的呼吸變得困難，之前灌進體內的大量酒精隨著血液的沸騰開始發酵，視線居然在這時候有點模糊了，腦子也遲鈍起來。

鄭碩的叫喚聲在耳畔漸漸遠去，他踉蹌著被男人拖到旋轉樓梯上，卻因為地下室太黑了，沒站穩失去了平衡。男人一下沒抓住，他沿著樓梯狼狽的滾了下去，頓時覺得後背和腰椎的骨頭像被拆開了一樣，痛的動都不能動。

“起來！別他媽的裝死！”男人幾步跳下樓梯，蹲下來扯著他的頭發逼迫道。楚晏臉色煞白，腰疼的根本沒力氣，但他卻死死咬著嘴唇沒發出一點示弱的聲音。

“嘭”的一聲巨響從外面傳來，緊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。男人的手一頓，急忙拖著他躲在了最近的酒櫃後面，又隨手拿起一旁疊好的用來擦酒瓶的方巾塞進了他嘴裏，警惕的看著上面的情況。

“楚晏！你在哪！快點出來！”鄭碩焦慮的聲音由遠及近，又由近及遠，隨著那些淩亂的腳步沖上了二樓，在他們頭頂的地面上來回踩踏著。

楚晏靠在酒櫃上喘氣，手腕被釣魚線綁的太緊，手指已經發麻了。後腰不斷傳來的刺痛讓他根本撐不住上半身，只能狼狽的癱坐著。不過所幸疼痛刺激到了腦子，他現在反而比剛才清醒些了。

從樓上傳來的腳步聲可以判斷出鄭碩不是一個人來的，男人既然會驚慌成這樣，說明外面來的應該都是警察。

警察……楚晏在心裏飛快的分析著警察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找上門。他好不容易跟那邊搭上線，謀劃了這麽久，在這種時候要功虧一簣麽？他看了旁邊的人一眼，男人的後背緊繃的像一張拉開的弓，抵著他胸口的匕首隱隱發顫。楚晏知道現在已經沒辦法再補救了，男人不會再信任他。

他心念急轉，如果現在放男人回去，對方知道了一切肯定會不再同意聯系，到時候想查就更難下手了。如果男人是被警察抓住，說不定會把剛才他們的對話都捅出去。

冷汗劃過細長的眼尾，帶起了一道寒光。不如……

一個瘋狂的念頭猛地鉆了出來。他一楞，立刻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
不行！如果真的這麽做了他和那些人又有什麽區別？！

楚晏在這邊絞盡腦汁的想對策，男人也從突發的慌亂中鎮定下來。現在與其想著那些資料和好處，不如把楚晏給滅口了保險。不管他有沒把東西交給別人，至少他死了可以省掉很多麻煩。

殺機一起，男人手中的匕首飛快舉起，對準他毫無遮掩的胸口插了下來。

變故發生在一瞬間，幸虧楚晏反應夠快用手腕擋住了。

四目相接，彼此都在對方眼中讀懂了意圖。楚晏急促的喘息和蒼白的臉色點燃了男人的殺意，男人不再顧慮，用盡全力壓制他。而他本來就有些醉了，加上滾下樓梯受傷，手又被綁著，根本不是男人的對手。兩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，激烈的掙動撞到了旁邊的酒櫃，有幾瓶紅酒接連砸落下來。

玻璃連續碎裂的聲音在地下室的環境中被放大了，樓上的人終於發現了這裏的動靜，又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，連帶著鄭碩焦慮的叫喚，再一次由遠及近的撞進了楚晏耳中。

男人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。他發狠的揮著刀，刀刀都朝著楚晏的頭和胸口刺去。

楚晏掙紮躲避著，雖然極力避開了要害，但男人每一刀下去還是刺進了皮肉中，帶出了腥熱的血液，也帶來了錐心的痛。加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動作，楚晏幾乎是依著本能在反抗了，傷口流出的鮮血混合著地上的紅酒，甘醇中透著血腥氣，迅速將兩人的衣服都浸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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